极地雪狐温柔地坐在春秋明月的身畔照顾着他,车
厢一角,有一双食盒,此刻,她正拿着小盒蜜饯,用纤
纤食指送到春秋明月的嘴里。
春秋明月嚼着蜜饯,感激地斜了极地雪狐一眼,喜喜
悦地笑着说:“这几天我好像成了皇帝。”
极地雪狐甜甜一笑,含情脉脉地瞅着春秋明月道:
“你是皇帝,我像什么呢?”
春秋明月微微一怔,没有吭声。
春秋明月不是木头,可极地雪狐话中有话,他不是听
不懂,却难以回答。沉思片刻,他笑了笑说道:“如果我
是皇帝,而你……”
极地雪狐痴迷地瞅着春秋明月追问:“而我是什么……”
春秋明月风趣地说:“而你却是皇帝的灵魂……”
极地雪狐笑了,妩媚的脸上浮起一抹欣悦的光彩,一
汪清水般的眼睛顾盼生姿:“我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那当然!”春秋明月含着笑意,轻抚着她的秀发,良
久,始继续说道:“这几天我在疗伤,如果不是你细心调
教,能恢复得如此快吗?所以说,你就像我的灵魂一样。”
春秋明月忘情地盯着极地雪狐,脸上充满喜悦的笑容。
然而――
极地雪狐刚刚浮起的欣悦的光彩,却突然黯淡了下来,
她幽幽地叹声道:“唉!我在你的心目中……原来只是一
个看顾病人的……”
春秋明月连忙用食指轻轻按在极地雪狐的朱唇上,不
让她说下去:“雪狐,你错了……”
极地雪狐一征,不解地望着春秋明月:“我……错了
么……”
春秋明月轻轻叹息,私忖着:“女人就是女人,凡事
总爱追根究底。可是此时此地,我哪有心情谈情说爱,跟
她解释呢?”
一念至此――
春秋明月忙用一种极为诚恳的口吻对极地雪狐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雪狐,我有千言万语,但是现
在却无法告诉你……”
极地雪狐一声长叹,黯然失色道:“你不说我也清楚,
你……是不是因为九天小妖……”
春秋明月斩钉截铁道:“不是!”
极地雪狐依然满腹狐疑:“不是?……那……”
春秋明月悄悄指了指马车后面,正容道:“你有没有
注意到后面那个骑马的家伙?”
极地雪狐将车帘掀开缝儿,凑上去向外面看了看。
只见――
一个戴着竹笠,始终半遮着脸面,骑着棕色马儿,穿
着一件黑色长布褂子的大汉,不紧不慢地跟随车后,拉着
缰绳的那双手漆黑枯瘦,简直就像鬼爪子。
极地雪狐放下车帘,回头瞅着春秋明月笑道:“我眼
不瞎,耳不聋,早就留意这家伙了。我虽说江湖阅历浅,
可我爹也不时提醒我,所以,这种小把戏还瞒不了我。”
春秋明月惊疑,不大相信地看看极地雪狐说:“可是,
我看你似乎并未警觉到……”
极地雪狐白了春秋明月一眼,娇嗔满面道:“警觉在
我心里,怎么?难道非得横眉竖眼,大声嚷嚷不成?眼下
最紧要的是你要尽早恢复,把伤养好,人不犯我,我不犯
人……”
春秋明月伸手握住极地雪狐的柔荑,欣慰地笑着说道:
“雪狐,你的确长大了,成熟了……”
极地雪狐嘴唇一嘟,娇嗔嗔说:“我不早就告诉你了
嘛?过年我就十八岁了!哼!只有你老把人家当小孩看……”
春秋明月没有吭声,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极地雪狐凝视着春秋明月,小嘴儿撇了撇,似笑非笑
道:“怪事儿!好好的叹哪门子气嘛?”春秋明月由衷赞
佩地对极地雪狐说:“瞧你这份儿镇定劲,倒还真是大出
我的意料之外。雪狐,看来咱今夜要睡不安稳了!”
极地雪狐若无其事地笑道:“现在是大白天,晚上的
事晚上再说不迟……”
春秋明月颇为心折:“到晚上恐怕就大费周折了喽!”
极地雪狐似乎无所谓,她只想早点赶到扬州,赶上抒
心帮的开坛盛典,尽晕避免节外生枝。
可是,春秋明月总觉得眼前情形不大对劲儿。
半个月前,春秋明月接到诺北发出“英雄帖”,邀请
他参加抒心帮开坛庆典。“伏魔双美”――诺北和浸月近
年来在江湖声名远播,不少好汉为一睹“双美”颜容不惜
跻身武林顶尖行列,以求瞻仰。尽管如此,仍有许多英豪
不能如愿。如今,
“双美”开山创派,遍邀天下英雄共商
大事,各路英雄莫不磨拳擦掌,以图共聚。春秋明月正是
在接到“英雄帖”后,急急从川外远赴苏中。
春秋明月从蜀道踏入中原的第七天,在官道上忽闻前
方金鸣声声,连忙策马直冲。到得跟前,却见前方不远处
有六、七个官军模样的汉子正围斗一个年轻女子。只见那
女子左冲右突,挥剑如履,硬是难以突围。那伙官军其中
一个怪笑道:“头,别和这小妮穷磨菇了,干脆送她回姥
家去算了。”那瘦小枯干的老者轻一摇头,沉声道:“不
忙!反正她逃不掉,让她多活一阵也没啥关系。”春秋明
月见状,不由怒发冲冠,大声喝道:“光天化日,欺负一
个弱女子有啥本事!”见有人鸣不平,那瘦小枯干的老者
脸色一沉,阴阳怪气道:“识相的,走你的路,不然……
嘿嘿”春秋明月反唇相稽:“不然如何?”那老者鹰目一
转,电光火石间伸臂一挥,身旁的一株碗口粗的大树应声
折断,“不识相的有如此树”春秋明月见状,知是碰上扎
手的,立时豪气倍增,跨下骏马一夹,硬是冲入战圈。
原来那年轻女子正是极地雪狐。极地雪狐是春秋明月
同门师妹九天小妖的好朋友,春秋明月与九天小妖待久了,
自然识得极地雪狐。当下,春秋明月边挥舞手中宝剑,加
入战圈,边呼喊;“雪狐妹妹,为兄的来啦!”迎面一个
大汉见春秋明月来到跟前,也不搭腔,一刀就砍将过来,
春秋明月大喝一声:“来得好!”避过刀锋,反手一剑,
刺中敌方咽喉,了结对方。见春秋明月出手就废了一个,
官军中知是来了厉害的角色,立马有三人围住了春秋明月。
春秋明月手中的这柄宝剑叫“玲珑玉剑”,削铁如泥,是
其师奔雷大侠当年行道江湖的成名之物,现传至春秋明月
手中。见官军围来,春秋明月怒斥道:“本少爷出手,向
无十招之敌。尔等若识相,趁早走了,如若不然,休怪本
少爷手下无情。”在一边的那老者像是他们的头领,这时
嘿嘿数声道:“生死二字,老夫尚不敢断言,奉劝你还是
少吹大气,小子,天堂有道你偏不走,纳命来吧!”手一
挥,那官军立时对准春秋明月发动攻势。
少侠春秋明月自出道以来鲜有敌手,见状英气豪发,
顺手揽过一柄刺来的长枪,右臂夹住枪柄的同时,右手的
“玲珑玉剑”趁势刺向官军的胸口。突闻身后极地雪狐惊
叫:“明月哥,当心左侧”,料是官军偷袭来了,也不搭
腔,反侧一剑,早又了结一位。说话功夫,春秋明月使出
三招就要了三条命,吓得众官军面面相虚。
趁官军还未回过神来,春秋明月早跃马来到极地雪狐
身边,见她安然无恙,自是放心。当下,春秋明月下马,
与极地雪狐站在一道,面对官军,蓄敌待发。
这时,那老者恨极怒极,暴喝一声:“狂徒大胆……”
遂即身形暴长,腾身扑上……
春秋明月儒衫微飘,正待迎敌………
那老者突响铜钟,声洪震耳,大喝道:“狂徒且记牢
了,老夫乃霹雳神手西门孝,让你死得瞑目罢。”
“霹雳神手西门孝”乃江湖上顶尖人物,为人最是残
暴,无人不知。春秋明月不由一怔。
霹雳神手西门孝心知春秋明月年少气盛,有意激怒他,
好让他分神。于是朗声道:“老夫年长与你,且让你先行
出招吧。”
春秋明月微微一笑,缓缓道:“西门孝,别倚老卖老,
咱手下见真章就是。”
霹雳神手西门孝赫赫威名,何曾让人如此直呼其名?
当即怒道:“老夫今日就还你个冤沉天海,到了枉死城中,
你再去追悔今日的强出头吧!”
登时身形一矮,伏地蛙鸣,“咯……咯”声中,手足
并用,攻出三十六掌,七十二腿,共一百零八个招式。
掌出变化多端,腿弹玄机难测,片刻间,一百零八式
一气呵成,春秋明月竟然有些应付艰难。
“西门孝,我还道你真有些门道,只是,凭你这乱蹦乱
跳的黔驴技穷之技,少爷我只有好笑了,哈哈……”春秋
明月有意恼他。
调笑声中,春秋明月早已摸清对方的路数。只见他蓦
地飘身而起,左掌凌空,右手剑指,当空一划,竟将西门
孝快速无比的奇招异式,化解于无形。
西门孝招式一变,横马夺刀,挥拳而出,又是一轮攻
势。
春秋明月身形根本不曾着地,飘飘若仙,凌空劈下一
轮掌影。
春秋明月招式出手,西门孝心中凛然……
敢情春秋明月一招一式,虽系以凌厉无比之掌力打出,
举手投足间,却无不暗与雪山奔雷绝学、“乾坤六合剑”
剑招,招招吻合,是故惊凛于心。
“奇怪,这位少年掌上招式分明师从乾坤六合剑奔雷
剑招演化而来,莫非是那奔雷的传人……”西门孝暗惊。
当年,这西门孝仗势欺人,在江湖上做下令白道人所
不齿的勾当,被雪山大侠奔雷好好地教训了一番。自此自
觉无颜立足江湖,于是投靠朝廷,作了大内侍卫。此番出
城,因见极地雪狐孤身一人,便纵容手下上前围攻,意在
活擒。哪曾想这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还是当年羞辱他的奔
雷之徒,看来获胜机会无多。他有心早早打点春秋明月趁
早抽身。
哪想春秋明月年少气盛,鲜逄敌手。如今遇着扎手的,
便使出浑身解数,认真对敌,这西门孝急切间想走也是脱
身不得。
西门孝越战越心惊,便顾不得身份,使出他那赖以成
名的霹雳掌式,招招攻打春秋明月致命之处。
好个春秋明月,见招折招,并无惧怕之意。
看看天色已晚,西门孝沉声道:“小子,且住手,老
夫有一言不知当听否?”
春秋明月将劈出的掌式收回,谁知,便在春秋明月刚
收回掌式的刹那间,西门孝偷袭一招,正中春秋明月胸口。
“小子,行走江湖,你还嫩了点,学学吧……”西门
孝一招得手,也不敢恋战,带着余下的官军逃之夭夭……
“明月兄……”极地雪狐见状一声惊呼,早将春秋明月
扶住。
“老贼无耻,偷袭算哪门英雄……”春秋明月怒极。
“西门孝本来就厚颜无耻,他算什么英雄!”极地雪
狐忿忿道。
“我看伤的如何!”
“幸好我略有所备,只是刻下我浑身无力,你扶我坐
下看看如何。”
春秋明月小声道。
那西门孝霹雳掌非同小可,不知要了多少江湖人的
命。
当下只见春秋明月胸口黑斑大块,分明中毒。
“雪狐妹妹,我那襄中有解药,将红色瓶子中的药丸
倒出两粒让我服下。”春秋明月吩咐。
春秋明月祖上在川外是颇有名气的医圣,他自己也极
爱医道,闲时对医术自有研究。服下药丸不久,那黑发处
略见转红,心知并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雪狐妹妹,你这准备上哪去呀?”春秋明月问。
极地雪狐说:“我在家待得烦了,想出来走走,谁知
竟撞上西门孝这班无懒,幸好明月兄及时援手,不然……”
“我也想不到这老贼竟如此可恶!”春秋明月微有怒气。
“明月哥,你准备去哪?”
极地雪狐悄声问。
“我前数日接到诺北发出英雄帖,邀请我参加抒心帮开
坛庆典,如今正往苏中赶程呢!”春秋明月说。
“抒心帮开坛庆典?我也去!扬州诺北我早有耳闻,恨
无缘相识。如今,你可带我去吧!” 极地雪狐央求道。
于是,他们租了辆马车,直奔苏中。
数日来,在极地雪狐的悉心调养下,春秋明月伤势已
有好转。
就在他们距扬州不远的地方时,一个戴着竹笠,始终
半遮着脸面,骑着棕色马儿,穿着一件黑色长布褂子的大
汉,不紧不慢地跟随车后。春秋明月料想定有不测,于是
静下心来,准备应敌。
极地雪狐对春秋明月那么在意马车后跟随着的黑色长
布褂子的大汉似乎不表同意,她只想早点赶到扬州,安全
抵达抒心帮,尽量避免节外生枝。
可是,春秋明月总觉得眼前情形不大对劲。他不管极
地雪狐是否同意,一掀车窗儿,指着那个骑马的家伙大声
喝道:“喂!朋友,你上哪儿去呀?”
春秋明月的话就像是吹出去的风,而那个头戴竹笠,
骑着马的黑衣人仿佛是个聋子,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
他一带缰绳,喝声中,只见那骑意擦着马车而过。
极地雪狐冲春秋明月一挤眼珠子,蹼哧一声笑了起来:
“人家不理睬,你呀就别自讨没趣了!”
春秋明月怔了怔,自我解嘲:“这样也好,省得在这
儿碍眼。”
话声甫落。
蓦地――
一声马嘶……
接着――
马车一声巨烈颠簸抖动,差点没把春秋明月和极地雪
狐给弹出车外。
就听――
驾车的车把式失声惊呼:“不好了,这畜牲疯了……”
春秋明月和极地雪狐心知有异,相互看了一眼,不约
而同地双手轻轻一按车座,呼的一声两人已跃出车外,飘落
在道旁。
春秋明月和极地雪狐身形刚一落地,就听“轰”的一
声大震,只见那匹拉车的健马,业已口吐白沬,踣地不起。
车把式忙跳下车辕,哭丧着脸,心疼地看视那马。
时已傍晚,道上的行旅虽然不多,却也三三两西地围
扰过来瞧热闹。
春秋明月略一沉吟,瞅着那车把式说道:“老丈,你
这老伙计怎就突然发病死了呢?是不是早上喂料,吃了什么
东西……”
车把式差点没哭出来,喃喃说道:“早上是我亲自上的
料,怎么可能出岔子呢?如今断了气儿,唉!恐怕不能再送
二位到地头了……”
春秋明月忙安慰他说:“我们倒不关紧要,不过,这牲
口一路上好好的,怎么突然……”
说到这,春秋明月眼睛突然闪过一抹异样神采,迫不及
待地问:“刚才那骑马的黑衣大汉过去时,你有没有看到有
何异样……”
车把式略一思忖,摇摇头道:“没有呀!……对了,我
想起来了,那个人和马车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
他甩了甩衣袖,难道……”
极地雪狐神色突变,忙蹲下身去,伸手拨开死马眼睛,
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直起身来,恨声说道:“哼!果然不
出我的所料,这马中毒了!”
车把式茫无所知地说:“牲畜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就突
然中毒呢?这不可能,姑娘你没弄错了吧?”
这一路上春秋明月和这车把式已经建立了感情,一时间,
他也不知拿什么话安慰他才好。他顺口说道:“老丈,这你
就不懂了,下毒并不一定要在食物中动手脚,高明的人信手
一挥,就可以要人命的……”
车把式哭丧着脸说:“壮士,你是否看得出是中的什么
毒?!”
春秋明月摇摇头。
极地雪狐缓缓道:“关于用毒,我倒有听说一些。这马
儿现在眼珠子泛绿,我从来还没听闻过是什么毒……”
春秋明月听得心头一震,放眼望去,哪还有那骑马的黑
衣大汉。
――中毒之后,眼珠子变绿?莫非传说中的“毒王黑客”
所使?
如果是的话,那么一路尾随马车的那个骑马黑衣汉子一
定就是“黑客”中人了。
春秋明月愈想愈觉不妙,看来,武林中将不会有太平日
子了,抒心帮也将面临“黑客”的侵扰。于是,他一言不发,
掏出二十两银子交给车把式,然后示意极地雪狐赶路。
在车把式千恩万谢声中,春秋明月与极地雪狐踏上了扬
州的去路。
极地雪狐瞅着春秋明月沉重的脸色,不安地说:“明月
兄,你似乎发现了什么?”
春秋明月轻轻一叹道:“我还不敢确定,不过,从现在
起咱俩不能随意吃东西了。”
极地雪狐差点没跳起来:“你疯啦?不吃东西,我看还
没走到扬州,咱俩都得饿死……”
春秋明月苦笑着说:“不吃当然不行。我的意思是任何
食物都一定要仔细检查。”
极地雪狐总算松了口气。
夕阳西下。
古道苍茫。
风卷沙扬,一片肃杀。
隐隐约约传来一种极为奇特的声音。
接着,前方有一条蠕蠕而动的影子……
风声渐渐小下来,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那是人的呻吟声。难道那人受了伤?仰或生病?他会是
谁?
在这处处暗藏杀机中,一般江湖人唯恐避之不及。春秋明
月是什么人?奔雷大侠的高足!尽管他日前受西门孝那老贼的
暗算,身受重伤。虽说连日来在极地雪狐的悉心照料下伤愈过
半,却也不似往日那般威猛了。但,一颗侠义之心,促使他走 向那倒卧草丛的陌生人跟前。
只见……
那人极为困难地挣扎着,呼吸重浊而急促,严重使他将要
远离人世。尽管这个世界对他还有许多留恋与牵挂。
春秋明月见状,顾不得细想,俯身扶起那人,一搭脉搏,
略一沉思,急急叫极地雪狐将行囊递给他。春秋明月从囊中取
出药丸纳入那人口中,吩咐极地雪狐递过水壶。
“大哥……”极地雪狐似在犹豫。
“快些……”春秋明月吼道。
极地雪狐极不心甘地将仅余的小半壶水递给了春秋明月。
春秋明月连忙喂那人将药丸吞下。
提起此人,在江湖上却鼎鼎大名。道上的朋友,只要一提 起小孟尝蟾宫折桂来,不论认不认识,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
“好男儿!”
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仗剑江湖,行侠扶弱。可谁也没
料到,如今竟差点命丧黄泉。
是谁对这少年英侠痛下毒手?像蟾宫折桂这样的善良正直
人身边居然没有个伴?
风越刮越大。
天越来越暗。
蟾宫折桂的伤势也越来越严重,以至于连爬都爬不动了。
然而,他却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仍在拼命挣扎着。
他并不怕死,可他不能死,只因他还有心愿未了。十多
年来他朝思暮想的事儿仍未实现,他不能含恨终生。
最令他
难受的,是竟不知遭何人暗算。
他生性随和,从不和人结怨。因为,他深切了解,仇之
一字,在人心中所造成的巨大伤痛。武林中多少争端,有哪
几件不是因“仇”所起?
小孟尝蟾宫折桂出身书香门第。祖上世代为官,到了他
身上,一心只读圣贤书,七岁便出口成章,尤其五言六律,
深得古韵之精髓。十年那年,得高人传授,一柄长剑,传神
入化。
前些日,他得知扬州“英雄会”消息,有心前往。那诺
北和浸月都是他的好朋友,已相别多时了,也想趁此机会再
与她们叙旧,更何况,“抒心帮”开坛之时,不知会聚集多
少江湖豪杰。
然而,就在他赶往扬州的途中竟受人暗算。更可恨的,
是他竟然不知对方是谁!
现在,他除了浑身麻木外,更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疼痛。
就在他将要失去知觉时,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接着,
来人
似乎将他扶起,再往后,他便失去知觉……
当蟾宫折桂回复知觉后,他仍不相信自己业已由黄泉路
上又回到人世间来。
他微微呻吟起来,神智已略为清醒,身上那种疼痛仍在,但
已不如先前那么剧烈了。
他不禁疑惑顿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但他清楚,有人
出手救助了他。
蟾宫折桂是第一次踏入中原。现在,他痛定思痛,倍觉
江湖险恶。
蟾宫折桂正自惊愕之际,蓦地,发觉身侧多了一对年轻
男女。他知道,就是这对男女救治了他,于是,费劲地朝他
俩笑笑。
“ 醒了,醒了……”女孩的声音“明月哥,快看,他醒
了!”
“我看看。”那个叫春秋明月的立即伸手为蟾宫折桂把
脉,不一会,轻声道:“总算性命无忧。”
当下,春秋明月又让蟾宫折桂喝了几口水,待他回复神
志后,便询问起如何受的伤。
“你就是人称小孟尝的蟾宫折桂?”春秋明月听说原委
后,惊叹万分。“没想到咱竟在此种境地相遇。”
接下,春秋明月把连日来的境遇坦诚相告。
“如此说来,明月兄你也未伤愈呵。”蟾宫折桂担忧地
说。
“我在极地雪狐的悉心照料下,已恢复大半。只是,咱目前
身处险境,此处荒郊野外,并无安身之处,恐有不测。”春
秋明月长叹一声。
“咱自得小心才是。” 蟾宫折桂赞同春秋明月的说法。
三人当下便搀扶着,向扬州方向而行。
行不多时,身后隐约传来马蹄声。
此时,弯弯的一角新月牙已挂天幕,万籁俱寂的夜晚,凉
风习习。
对方是敌是友,尚不分明,三人便蓄意严阵以待。
马蹄声更响了,听得出至少有三五人。没多久,骑马的行
至跟前。
借着朦胧月色,春秋明月一眼认出为首的正是一路尾随他
们马车后头的那黑衣大汉,余下的不是前数日交手过的官兵还
有谁?
对方也认出了他们。
“哈哈,果然不出西门指挥所料,他们给我们撞上啦!”
对方肆无忌惮。
“不错,正是他们!连白天被咱偷袭的那个蟾宫折桂也在
其中,这叫做冤家路窄,休怪爷们手狠啦!”黑衣大汉一声喝
令:“不留活口!”
蟾宫折桂猛一听得偷袭他的正是眼前这班家伙,气得五藏
六腑七窍生烟,仗着还有一口气,沉声道:“尔等如此卑鄙,
敢暗算小爷,纳命来吧!”挥剑便要冲上前。春秋明月连忙拉
住他,轻声道:“此时非讨债之机,咱以静制动,后发制敌。”
蟾宫折桂一听猛醒悟,大敌当前,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于是,
三人背靠背,暗中提气凝神待敌。
官兵自料眼前三人俩者身受重伤,余下一女子不足为虑,
有争功的便挺枪刺了过来。春秋明月瞅着准,旦见他眼疾手快,
挥剑刺中为首冲到跟前的官兵,一下将官兵吓退数丈外。
“没想到这小子还这么威武。”黑衣大汉大惊。
“不怕死的,尽管上前!”春秋明月仰天长啸。
啸声一出,震荡夜幕,连树梢上的老鸦也惊惶逃命。
黑衣大汉惊魂甫定,他想不到春秋明月居然功力深厚。
啸声穿透寂静的夜空,不多时,打前方林子中亮起一片火
把,一队人马正疾雷迅电般冲出,把众人团团围住。队伍中走出
一位气宇轩昂的少年,向着双方抱拳道:“在下风是也,不知哪
路英雄驾临本境,请亮出名号,以兔误会。”话音刚落,早有人
认出了春秋明月他们。
“是明月兄和雪狐姐他们!”一个女子惊喜交加。
“是小妖妹妹么?”极地雪狐急忙问讯。
“是我!正是我!”九天小妖欢声雀跃。
官兵见他们竟然相熟,自忖讨不了便宜,便打算逃之夭夭。
“哪里走!”极地雪狐大喝一声。
“放心!他们今天一个也插翅难飞!”风手一挥,早有手下
雄上前将官兵悉数缚住。
“问坛主,这些官兵如何处置?”
“带回总坛,让帮主发落吧。”风道。
“小妖妹,你何时到这的?还有,什么总坛?帮主又是谁?”
极地雪狐迷惑不解。
“雪狐姐,你还不知吧!剑落飘香与阿不他俩如今正和诺北、
浸月他们筹建抒心帮,我接到阿不姐飞鸽传书,早早到了扬州。
如今,各路英雄已到了不少,正准备择日开坛庆典呢!”九天小
妖眉飞色舞。
“啊!我们正为此事而来呢!”极地雪狐激动得珠泪盈眶。
“总帮主料想各地豪杰往扬州来时,路上多有不便,早打发四 下接人去啦。这不,咱不是碰上场面了吗?”
九天小妖笑呻呻地说。
当下,群雄便押着官兵,兴高采烈地向扬州进发。